“什么?”

赵禥的回答,远远出乎柳寻衣的意料。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与自己一起长大,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竟然会出卖自己,陷害自己。

“这……怎么可能?”柳寻衣难以置信,连连摇头,“秦卫他怎么可能害我……”

“他害你?”赵禥一愣,眼神狐疑地盯着失魂落魄的柳寻衣,小心试探道,“他如何害你?”

“是他告诉我,馨儿对我思念成疾,整日以泪洗面。因此我才将手帕交给他,让他以此为证,转告馨儿我一切安好,并且永远不会忘记对她的承诺……”柳寻衣心乱如麻,喃喃自语,“可为何……为何他回到临安一切都变了?手帕变成绝情之物,我对馨儿的一片痴心也变成……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什么?”赵禥大吃一惊,错愕道,“可秦卫在馨姐姐面前不是这么说的,他曾数次拜见馨姐姐,一开始说你外出办差,让她不必担心,后来馨姐姐问他你的近况,他开始变的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在馨姐姐的再三追问下,他说你和洛阳城的一位姑娘及颍川的一位姑娘关系暧昧,不清不楚。甚至为救一位姓洛的姑娘,不惜孤身犯险,一连杀了上百人。当时,馨姐姐只是心中起疑,却并未相信秦卫的话。再后来,秦卫告诉馨姐姐你在颍川和一位姓潘的姑娘拜堂成亲,并且民间有许多人知道这则消息,馨姐姐派人再三打听,最终证实秦卫所言不虚。那时,馨姐姐十分伤心,但她仍相信你是迫不得已,因此依旧不放弃对你的等待。没过多久,秦卫告诉馨姐姐你已和潘姑娘分道扬镳,并且改换门庭,当众与洛姑娘定下婚约,并让他送回手帕,一者表示与馨姐姐断情绝义,二者向洛姑娘表明忠贞不二之心。馨姐姐看到手帕后,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整整七天七夜,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直到第八天,馨姐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她将手帕弃于湖中,以示心死如灰,与你恩断义绝。我对馨姐姐的遭遇十分同情,对你也愈发憎恶……”

听闻赵禥的解释,柳寻衣悲愤交加,泪如雨下。他从未想到,秦卫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好好安抚赵馨,背地里竟用这般卑鄙无耻的手段将他们生生拆散。

更令柳寻衣痛心疾首的是,秦卫的胡言乱语,带来的不止是柳寻衣与赵馨感情的破裂。更是赵馨一次又一次听到柳寻衣“背叛”的消息,默默承受万箭穿心的煎熬,以至最后的她憔悴的人比黄花瘦,内心更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被自己深爱的男人一点一滴地逼上绝路,又是怎样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一想到这些,柳寻衣不禁心痛如绞,五内俱焚,胸中说不出的憋屈苦闷。

“我明白了……”恍惚之中,柳寻衣似哭似笑,“难怪我向秦卫追问馨儿的近况时,他每次都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原来,他早就开始谋划拆散我们,早就动了歪心思……可是为什么?我待秦卫如兄弟知己,他为何如此待我?”

“等等!”赵禥眉头一皱,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秦卫从中作梗?你从始至终未曾背叛过馨姐姐?”

“当然!”柳寻衣蓦然抬首,泪眼中涌现出一抹愤恨之色,“馨儿待我情深义重,我岂会背叛她?”

“那你究竟有没有与潘姑娘拜堂成亲?又可否与洛姑娘定亲?”赵禥一脑袋浆糊,越听越糊涂。

“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柳寻衣羞愤道,“我与潘姑娘成亲是为救潘家于困境,从始至终我与她既无夫妻之情,更无夫妻之实,说到底只是一场戏罢了。早在我们拜堂成亲之前,便已彼此写好休书,并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尽记述,怕的就是日后说不清楚。如今,休书犹在,随时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这……”

“至于和洛小姐定亲,更是形势所迫。负命在身,我不得不千方百计接近北贤王,而洛凝语身为北贤王的女儿,更是万万不能得罪。因此与她定亲,其实是为博取北贤王的信任,并非与她有男女之情,更非贪欢逐色,喜新厌旧。而且,我曾不止一次地恳求侯爷,让我在成婚前离开洛阳城,以防假戏成真,误人误己。”

“你……”赵禥惊愕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天呐!”见柳寻衣信誓旦旦,不似虚情假意,再加上赵禥与柳寻衣相识多年,对他的品行颇为了解,故而赵禥的心中不再怀疑,连连咂舌道,“如此说来,是秦卫对你阳奉阴违,在馨姐姐面前造谣生事,搬弄口舌?是他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故意拆散你们?是他逼的馨姐姐答应父王的要求,委屈自己与蒙古人和亲……”

“什么?”柳寻衣心头一震,诧异道,“馨儿答应与蒙古人和亲也与此事有关?”

“当然!”赵禥应道,“若非馨姐姐对你伤心欲绝,又岂会答应远嫁蒙古?当初,父王屡次三番劝说游说,对馨姐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一直沉默不语,宁死不屈。我知道,馨姐姐是在等你回来。可自从秦卫将手帕交给馨姐姐后,她开始心生动摇……”

“原来如此!”柳寻衣恍然大悟,“秦卫挑拨离间,目的是促成和亲……”

言至于此,柳寻衣的眼中再度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心有不甘道:“可他是我的好兄弟,并且是天机阁的人、东府的人,又岂会帮着西府促成和亲之事?我想不通,永远也想不通……”

“唉!真也好,假也罢,眼下大局已定,谁也无法更改。”赵禥叹息道,“其实,就算没有秦卫从中挑拨,馨姐姐早晚也会嫁去蒙古。”

“为何?”

“父王想做成的事,谁也休想阻挠。”赵禥苦涩道,“师傅,父王终究是我父王,当今圣上毕竟是我皇叔,因此这件事……”

“此事与小王爷无关,在下深知小王爷的难处,断不敢奢求太多。”柳寻衣心灰意冷,语气凄凉,“事到如今,在下只有一个愿望……恳请小王爷成全!”

“你说!”赵禥怜悯柳寻衣的遭遇,故而语气变的十分柔和,“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谢小王爷!”柳寻衣眼前一亮,忙道,“我要见馨儿!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让我与她当面道别……”

“这……”

见赵禥面露难色,柳寻衣不禁脸色一变,忐忑道:“如此小事,难道小王爷都不肯答应在下?”

“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心有余却力不足。”

“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其实馨姐姐三天前已被接进皇宫,眼下根本不在荣王府。”赵禥无奈道,“皇宫禁地,莫说是我,即便是父王,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也不能轻易入内。让你与馨姐姐单独相见,更是不可能的事……”

“这……”

“师傅,算了吧!”赵禥劝道,“此事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你与馨姐姐有缘无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在江湖中,只要一个人有本事,想做的事都能做成。哪怕他出身低微?哪怕他谤满天下……”柳寻衣落泪无声,面露惨笑,“然而,在朝堂、在仕途、在所谓的天子脚下,有些事一旦被注定,纵使穷尽毕生之力也是徒劳,至死都无法改变……”

言罢,柳寻衣缓缓抬头,望着面露哀思的赵禥,痴痴地说道:“此时此刻,在下好生羡慕小王爷……若我的出身地位能及小王爷一半,也不至于被人当成猴子一般戏弄。”

“师傅……”

“馨儿为何被突然接进皇宫?”柳寻衣话锋一转,沉声道,“是不是与即将到来的蒙古使臣有关?”

面对柳寻衣的追问,赵禥心生犹豫,可见他神情悲愤,又不忍一直瞒他,故而心肠一软,坦言道:“其实,来的那些根本不是什么使臣,而是……接亲的人。”

“接亲?”柳寻衣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接什么亲?”

“当然是接馨姐姐去蒙古成亲……”

“小王爷可知皇上要将馨儿嫁给何人?莫非是蒙古大汗?”

“不,听父王说馨姐姐嫁的是蒙古大汗的兄弟,叫……叫……”赵禥绞尽脑汁,反复回忆着那人的姓名,沉吟道,“好像叫什么烈……”

“忽烈?”柳寻衣眼神一动,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忽烈!”赵禥连连点头,“据说他是蒙古最有实权的一位王爷,馨姐姐只有嫁他为妃,才能止息宋蒙的兵戈。”

“小王爷可知接亲的人什么时候到?”

“你想干什么?”赵禥心生不祥之感,忙道,“师傅,此事关乎大宋兴旺,你千万不能乱来!”

“如果小王爷不想告诉我,我不会怪你。”柳寻衣对赵禥的担忧视而不见,呢喃道,“若无别事,在下告辞!”

言罢,柳寻衣抬脚朝门口走去。

“等等!”赵禥下意识地呼喊道,“师傅,我可以告诉你接亲的消息,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乱来!”

柳寻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答应你,不会乱来。”

“当真?”

面对赵禥的将信将疑,柳寻衣轻叹一声,而后一言不发地抬脚远去。

“好好好,我说!”赵禥慌忙道,“接亲的人三天后抵达临安城,先由枢密副使接待吃住,再等皇上召见入宫。”

“多谢!小王爷早些歇息,在下擅离天机阁,该回去领罪了。”

言罢,柳寻衣不再犹豫,推开房门闪身而出。借着朦胧月色飞身而起,于夜幕下几个起伏,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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