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萧钰问。

总管太监跪了下来,跟萧钰道,“此事涉及太后,我等不敢多言啊皇上。”

张全德说,“金华殿里的宫人王**是皇上的教养嬷嬷,皇上把她唤来一问便知。”

萧钰合上册子,抬了抬手,吩咐道,“去叫吧。”

王嬷嬷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一炷香后萧钰便问完了话。遣散了花厅里的宫人奴才,萧钰独自一人看着炭盆发呆。

许是早有准备,对幼年卫明珠虐待他一事,萧钰并没有感到多难过,只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原来啊,人心凉了,竟是连恨也多余。

崔嫣说人心难谋,是因为人心难控。可萧钰这会儿忽然觉得,人心难谋,不是人心难控,人心复杂,包含太多的顾虑和考量。而是,人心太过脆弱,经不起任何的猜测和考验。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卫明珠爱他、疼他、在意他,知道他行刺崔浩然,旨在试探,该会如何伤心?她那样要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肯定不会原谅他的。

想着想着,萧钰忽然就有些慌了。

不为卫明珠,而是崔嫣。

得知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她会如何选择?

或许,他得为自己求一道免死金牌。

走到偏殿,崔嫣安寝的地方时,她还没醒来。

许是药物作用,许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很沉,甚至连他的手抚上她的眉梢,依旧没能引起半分警觉。

他气她对萧长胤的信任和维护,气她执迷不悟,不过,看到这样的崔嫣,萧钰心里所有的怨愤,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被满满的心疼替代。

他终究不够强大,以至让他的小猫儿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伤。

萧钰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吩咐青荷道,“如果娘娘醒了,赶紧过来通知我。”

他也舍不得她这么累,可是眼下他没有办法。

他手下医者众多,但医术造诣能与崔嫣相比的没有几个。要研制出解药,恐怕最后还得崔嫣亲自上场。

“是。”青荷低声回道,再抬头时,殿中已经没有萧钰的身影了。

看着燃见底的炭盆,白芷吩咐宫人过来添炭。

未央宫。

融化的积雪顺着宫楼长长的檐角流下,一排排晶莹的冰柱子映着夕阳暖黄的微光,纯白的丧幡在寒风中飞舞,为这清冷的宫殿更添了几分冷意。

萧钰沉下眉眼,薄唇抿紧。

他还记得父皇驾崩之时,也是寒冬之际,白色的丧幡挂满京城。那一夜,在父皇的灵前,他奉旨继承大统,一转眼,已经十年之久了。

十年好长、好长,长到可以改变很多的人和事,让原本亲密的母子形同路人,原本如同信念的誓言顷刻崩塌。

萧钰忽然又想,或许,那些事、那些人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当时未曾了解、未曾看清罢了。

萧钰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正殿。

萧长睿是他的弟弟,可要说有多少感情,也算不上,毕竟,帝王家的亲情,从来都浅薄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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