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区正在建一座火力发电厂,等你到达京城的时候,或许在你的府里已经安装上这些电器。”回到笕桥上,李枭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这的确是一门好生意,这个情我郑芝龙领了。这一次,老夫就随你回京。几年没有见到森儿,心里也想得慌。”郑芝龙同样看着暗流涌动的大海。

“决定了,是不是跟族老们一起商量下?”李枭回头看着郑芝龙。

“决定了!自从在澳门一起跟荷兰人战斗开始,我就认定了你这个盟友。血结成的盟约,没人愿意轻易毁坏。”

“你在岸上的样子,像是要吃了我。”

“呵呵!”郑芝龙笑笑没说话。

“你还没说,族老们不同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不愿意我郑芝龙就孤身入京。大不了,族长这个位置让出来,能者居之嘛!”郑芝龙好像忽然顿悟。

“你想好了?今后海上可没这家的势力又或者是那家的势力,所有海上漂着的东西都得受朝廷管束。如果你郑家的那些族老敢于对抗朝廷,可别说我事前没有提醒过你。”

“知道了。朝廷需要行使朝廷的权利,这一点我赞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郑家的族老也不能例外。”

“好!我知道了。”李枭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艇将郑芝龙送回到岸上,李枭没有再上岸,而是留在船上夜宿。

夜里的海风带着凉丝丝的咸腥味儿往鼻子里面钻,李枭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泉州港。泉州港比以前的泉州港更加兴旺了,郑芝龙走后市舶司厘金也全都归朝廷收取,再没有郑家什么事。

用发电换取郑芝龙放弃大海,也把郑家更紧密的绑在大明这辆战车上。至于不识时务,仍旧想着霸占大海的郑家族老们,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大明律》摆在那里,只要触犯了就按律条处置就好。袁崇焕虽然是武官,但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带兵治民都是上上之选,他带着二师来泉州,应该镇得住场子。至于海面上的事情,等李休的伤好起来,应该就没郑家什么事情了。只要平安度过两年,李休的水师就会增加三艘以上镇远级战舰。

如果焊接工艺和材料进一步发展,或许还会有铁甲舰这种逆天的战舰助阵。打死李枭都不相信,落后的木帆船会是蒸汽机铁甲舰的对手。

接下来的几天,郑芝龙带着李枭游山玩水。郑家族老听说郑芝龙准备跟李枭北上如京城,一个个也都摩拳擦掌,积极准备造反。等待郑芝龙一走,立刻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夺权大战之中。

郑芝龙只是冷眼旁观也不阻止,一心带着李枭在泉州城里游玩。都是不知道进退的人,树大了总是有需要修剪的枝叶,借着李枭的手完成郑氏家族修枝剪叶也是一件好事。

“这开元寺原本是唐时一座桑园,泉州巨富黄守恭梦见桑树长出莲花,遂舍桑园建寺,初名“莲花寺”。后经几次毁弃,又几次修复才有了今天这个规模。这大雄宝殿,还是我出资修造的。”郑芝龙和李枭各自带了一个随从,行走在泉州著名寺院开元寺中。

郑芝龙明显对这里很熟悉,打从进山门开始,就一路给李枭讲解。不时还风趣的给李枭讲个笑话,两个人游玩的倒是十分愉快。

没惊动寺里的住持和尚,两个人一身便装跟平常香客没什么区别。李枭很喜欢这种方式游玩,平时自己出门总是前呼后拥。到哪里游玩呢,都有人事先清场。高处站着哨兵,远处架着机枪,个别时候甚至连迫击炮也架上。反正怎么能制造紧张空气,就怎么来弄。

这样游玩两次,李枭就没什么兴致。这不是游玩,而是给当地百姓制造麻烦。

郑芝龙和李枭便装出行,让李枭觉得非常舒服。其实好多时候,李枭都很腻歪那种前呼后拥,被人围在中间的感觉。

一个人像大熊猫一样被人保护起来,其实并不舒服。

“开元寺的斋饭很不错,等一会儿你转悠得累了,咱们就去方丈老和尚惠法那里。那老和尚别看是出家人,却也是个饕餮式的人物,一手厨艺有易牙之妙。老夫捐赠一座大雄宝殿,叨扰他一顿素斋也是应该。”在大雄宝殿里面上了香,郑芝龙带着李枭继续往后走。

“素斋倒是很少吃,我家乡那边有道菜叫做河蟹豆腐。就是把河蟹榨出汁儿来做成豆腐脑模样,味道很鲜美。郑公到京城之后,过八月十五的时候我让人送两笼过来。吃过你就知道,比起江南的阳澄湖大闸蟹来,味道还要好些。”提起素菜,李枭就想起各种各样豆腐做的菜来。

据说好的素菜厨子,愣是把豆腐做成鱼味儿和肉味儿。以李枭的理解,这纯粹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开元寺的住持和尚,也不是什么高僧。

“对了!你是什么爵位。”郑芝龙忽然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爵位?”李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个啥爵位。朱由校没有封过,朱由检好像也忘记了。现在的皇帝朱以海,每天都在紫禁城里面抓蛐蛐。自己封自己……,李枭还是要脸的。

“你没爵位?”郑芝龙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看向李枭的眼神儿满是好奇。

“没有!要那东西干嘛,孙先生也说新朝之后再没有爵位这一说。而且今后朱家的王爷,也不再能从封库里面随意度支钱粮。我还准备废掉朱家子孙不能经商的禁令,从洪武年间开始繁衍了二百多年。朱家人已经繁衍了这么多代,人数早就超过了百万。”想起朱家宗亲,每年从朝廷领走大批钱粮,李枭就生气。

一群不事生产的囊虫而已,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事劳作。整天就知道生孩子,孙承宗查了一下宗人府宗谱,朱家人居然超过了百万之巨。这哪是一家人家,这他娘的是一窝耗子。

“哦,这样!”听李枭这么说,郑芝龙也打消了弄个爵位的想头。既然新朝不兴这个,自己偏偏要弄也没意思。

“今后有了军功,直接赏房子赏钱。《大明律》改过之后,会发生根本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大明版图内的所有土地,都属于朝廷。不管你是不是两榜进士,又或者是著名乡绅,都得向朝廷纳税。

对了!你今后的买卖,国家也要收税。不过即便缴纳了税负,你还是会富可敌国。这么好的生意,我都有些嫉妒。”

“嫉妒?我郑家从不亏待朋友,分你三成干股?”郑芝龙豪气干云。

“算了!我没那想法,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你家能独占这生意,那是对你这些年帮助的回报。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其实相比聚敛钱财,我更加喜欢打仗。

可等我带兵才知道,没钱跟本他娘的打不了仗。如果你一睁眼睛,所有人都朝你要钱,你也会变成一个敛财好手。没办法,手下十多万张嘴等着。”好容易遇到知音,李枭大吐苦水。

“我跟你差不多,手下人少了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地盘儿。可人多了,人吃马嚼造新船,一年到头其实剩不了多少银子。别人看咱们高高在上,每个人都想在咱们身上捞好处,其实咱们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郑芝龙有感而发。

“是啊!咱们真心不容易。”

“这话你说着不亏心?”

“你先说的。”

两人正一边说笑一边走,忽然间看到前边有一群人在亭子里面吵嚷。看那些人的模样,应该都是些学子。其中两个跟斗鸡似的,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动手打起来。

“现在的皇帝,不是洪武皇帝的嫡系后裔是伪帝。”穿着青衫的少年书生扯着脖子吼道。

“鲁王是洪武皇帝第十子,若说不是嫡系后裔。成祖不是洪武皇帝正妻马皇后所出,世宗皇帝也是外藩继位。”穿着白衫的少年书生脖子上青筋直蹦。

“那怎么一样,世宗皇帝外藩继位,那是因为武宗皇帝无子嗣。思宗(崇祯)皇帝有子嗣在,为何不立思宗子嗣。”青山书生继续辩驳。

“如果这么说,南明永历帝也不是思宗所出。难道说南明皇帝得位就正了?”

“你……!”

“我什么?你说啊!说啊!”白衫少年得理不饶人,好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你……!你……!”青衫少年气急败坏,可却无话可说。急得直结巴话都说不出来!

“施琅!你这么说就有些无理!”见到青衫少年说不过,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曾先生,我有何无理?”施琅梗着脖子问那中年男子。

“永历帝是东林贤臣,钱谦益,温体仁诸君共同拥立。在南明施行仁政任用贤臣,乃是有为之君!可你看看隆武帝,登基之后干了些什么?身边任用的重臣,不是孙承宗这种老奸巨猾的鼠辈,就是李枭那样的屠夫。

朝廷被他们把持变得一塌糊涂,先是废黜官绅不纳粮不当差的祖训。接着又兴兵南下,致使河南、关中、江南生灵涂炭。南京城文华荟萃之地,乃是洪武皇帝定下的都城,硬是被李枭那个屠夫搞成了残垣断壁。

如今李枭又来到我泉州,为的就是搞乱我八闽之地,让他虎狼之兵对我们八闽之民残酷统治。你说说,隆武皇帝到底是贤君还是昏君?

这一贤一昏,还不能说明永历皇帝,才是我们应该遵从的万岁?”

“曾先生,您说得不对。

弟子年前刚刚从辽东回来,听船上的商贾说。鞑子在辽东荼毒百姓,我汉家苗裔几近灭绝。是李枭带着辽军,抗击鞑子才不至让我神州土地沦为异族牧场。

路过山东的时候,见到山东地面上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隆武朝廷任命卢象升为山东巡抚,一年时间内就剿灭了山东全境土匪,在山东兴修水利修桥筑路。并且把乡绅们霸占百姓的土地,全都发放给佃户贫民。推广土豆,玉米两种高产作物。山东百姓再无饥饿之忧,这些事情在史书上都是盛世才有的景象。

圣人说过,社稷为重君为轻。天子代天巡狩统治百姓,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才是真命天子。”施琅梗着脖子,一副倔强的小模样。

李枭听到施琅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就直了。看看眼前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子,圆圆的脸宽宽的额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尤其是那副倔脾气,看着就让人打心里喜欢。

听到那个叫做曾静的诋毁李枭,郑芝龙想上前干预,却被李枭伸手拽住。

“你只看到一地假象,却看不到李枭辽军所过之处,千年文华毁于一旦。屠乡间士绅如刍狗,虐圣人子弟如贱民。这样的人,迟早将我华夏先民千年礼仪之邦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如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敢大言不惭。需要惩戒!”中年人恼羞成怒四下踅摸,似乎是在着戒尺。

“哥!你给曾先生认个错,不然今天又要挨打。”施琅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拉着施琅的手摇晃。

“施显!父亲大人要我们学习真理,不是只听圣人之言。能让百姓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皇帝。依我看,还不如让李枭直接当皇帝。如果是那样,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好。”

“逆徒!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曾静的弟子。你这样的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也是个食人的狴犴。不如我现在就打杀了你,免得你今后害人。”曾静气得满脸通红,十指如钩伸向施琅的脖子。

“住手!”

曾静被这一声大喝吓得停顿下来,看到外面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人留着短发,看样子像是从北边来的。喊住手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短发青年。看样子二十来岁,眉眼间自然有一片威严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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