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庆生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大骇,眼睛明显透露着心虚。

搞什么啊?

张县丞耸着耳朵,听到竟然还有这一出,心中亦是大为恼火。眼看着事情已经平息下来,却是连生波折,特别刁庆生这把火,分明就是要玩死他自己才甘心。

“娘子!”

黄米听到这一个消息,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衙门外面拔腿跑了出去。

虎妞的动作亦是不慢,转身急匆匆地跟着黄米跑了出去,仿佛是她家宅子着火般,而阿丽、饭缸自然又是紧随其后。

林晧然从刁庆生的心虚中猜到了结果,扭头望向躺在地上装昏的张县丞。正好看到张县丞一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睁开,心里头的怒火当即蹭了起来,但还是忍着没有破口大骂。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然恶化,甚至超出了他所能够妥协的底限,毕竟他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出卖良心的官员。

天空晴朗,下午的阳光显得懒洋洋的,正洒落在街道的青砖上。

县衙离粥铺并不算远,大家陆续赶到那里,巷子口已经围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一些刚过来的百姓亦是在打听着消息。

林晧然阴沉着脸,带着铁柱走进巷子,任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很是生气。还没有走到粥铺前,便从那些夸夸其谈的百姓口中知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跟他猜测的一样,刁庆生果然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却说黄米的妻子张氏回到粥铺后,收拾包袱准备锁门到县衙查看形势。却是不料,刁庆生的贼心不死,竟然派人再度前来强掳张氏。

恰是这时,黄米的小舅子携老母正好从乡下过来探亲,看到两名歹人企图强掳姐姐,拿着扁担就朝其中一个歹人的背部狠狠地砸了下去。

歹人挨了一扁担,亦是露出了凶性,当即掏出尖刀刺进黄米的小舅子张三的腹部,当时鲜血直溅而出。

张氏看到弟弟受伤,拿着藏身上的剪刀朝着那歹人的背部扎了下去,结果歹人吃疼之后,转身又给张氏捅了一刀。

好在邻居听到这院子的动静后,一起赶过来相救。

虽然那个行凶的歹人逃走,但另一个帮凶却当场被擒获。只是对这对姐弟进行救治的时候,张三失血过多而亡,张氏如今还处于抢救之中。

“呜……作孽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院中的地上,对着张三的尸体大声地哭喊着,甚是惹人同情。

林晧然走进院子中,看到那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歹人,接着来到老妇人身旁看着那具尸体。张三是二十岁出头的壮实汉子,相貌显得憨厚,但眼睛已然永远地闭上了。

在那地面上,落下一大滩鲜血,鲜血已是渐渐凝结。在这个诺大的院落中,可以看到多次经由打斗所留下的痕迹。

林晧然又望向了张三的尸体,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胸中隐隐有着一股正义之火在燃烧。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比虎妞更好。他是一个理性的人,懂得趋利避害,懂得权衡利益得失,但却突然发现他其实跟虎妞有着一样的东西。

饭缸正守在那房门口,估计虎妞带着阿丽在里面,却不知里面的张氏能不能抢救过来。

“林大人,请为草民作主!”

黄米从房间走出来,看到林晧然当即上前跪下,朝着那硬实的砖头用力地叩下去哀求道。心里似乎憋着极大的冤屈,两行眼泪不断地滴落在了地面,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请大人为我儿作主,我儿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老妇人得知这位竟然是大人,亦是跟着叩头道。

林晧然轻叹一声,对这个老实本分的商户和老妇人无疑是同情的,但却不能轻易表态,上前扶起老妇人道:“老人家,你先起来吧!”

却是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动静,广州府衙的一些属官闻讯而来。

毕竟林晧然这位新知府出现在广州城,他们这些府衙的属官,自然要赶过来拜见这位新的大佬,同时敲定下个月上任日期。

一共来了足足四位官员,一位正七品推官和两位正六品通判,而正五品广州府衙同知刁来西毅然在列。

“让开!让开!”

十几个衙差对围观百姓进行了驱逐,很多百姓亦是打听到,原来那个书生竟然就是新任知府,自然免不得又是一阵惊讶。

“下官广州府同知刁来西拜见府尊大人!”

刁来西领着大伙,老老实实地给林晧然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诸位同僚,起来吧!”

林晧然摆着官员威严的模样,对着这四位属官淡淡地说道。

“谢府尊大人!”

广州府同知刁来西等人又是谢礼,这才坐地上起来。

刁来西跟着林晧然有着一面之缘,在站起来之时,他的眼睛复杂地望着林晧然。曾经二人还同为正五品官员,但如今这个年轻人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并且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

林晧然迎着刁来西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刁同知,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晓了吧?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启禀府尊大人,下官会将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而且必定会让大人感到满意!”刁同知迎着林晧然的目光,目光透露着真诚地拱手道。

在听到张县丞的汇报后,他亦是急匆匆而来,拜见这位新知府自然不是目的。他决定付出最大的代价,以换取林晧然能够不插手这事。

“你不应该让本官感到满意?你应该让这位丧子的老妇人感到满意,让这位娘子正命垂一线的黄米感到满意!”林晧然指着老妇人,又指着坚持跪着的黄米说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满意!”刁来西的眼睛微亮,然后又是压着声音道:“谢府尊大人体恤,以后下官定然以大人马首是瞻!”

林晧然听到这一番话,却是苦笑不得地望着这个刁同知。

在来广州城之前,他确定是打算低调为官,不给广州城的大佬们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特别是他这个年纪,更应该懂得韬光养晦。

只是面对着这座乌烟瘴气的广州城,面对着这个腐朽不堪的官场,一个人命大案,这位同知大人竟然还想要包庇于他的儿子。

当然,刁来西实质亦是包庇他自己,毕竟明朝官场不会容忍一位杀人犯的父亲继续担任重职。

林晧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更不是什么大坏蛋,在刁来西惊疑的目光中,他显得苦涩的嘴巴微微地张开,却说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本官今日就到城东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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