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淬用自己丰富的抗辽和骑战经验及骁勇虽然轻易解救了王文德残部,也收回己方失去主人的战马,甚至抢到了精锐辽骑遗落的战马,却无法改变宋辽双方骑兵大战在此翼战场的态势。

辽军此时有了两千骑。宋军却由五千变成了不到三千骑。辽骑又比宋骑善战得多......

此刻,后有辽骑追杀,前路也有反应迅速裂阵早已扑出来的辽军步兵团截击,想卷马回归本阵,凶险重重......

主持左翼步军的原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原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二人,一个擅长水战,不懂怎么打,一个本也属于西军部和入境抢劫的西夏军打过仗,有外战经验,却是八个老鬼中最怕死的,总之此刻真到了战场了,都一样不顶用,根本不是此前他们狂妄自信的那么有才能当统帅,不能及时破解辽军这种娴熟飞速到堪称瞬息万变的用兵优势,救不了杀到对面去的骑兵。

好在,陈淬他们也不必悲哀,杨温、李从吉不行,还有上面的最高统帅部,能。

小镇高台上,赵岳把左翼大战看得清楚,对王文德等左翼三个老鬼越发鄙夷之极.....

欧阳珣有了右翼大战的经验,对左翼的危急情况也反应迅速而正确.....中军高台鼓声响,小镇南城墙上针对左翼军的大旗摇动,现场最高统帅部命令下。

左翼军外侧部大将孙培芝,如右翼的姬文康一样迅速挥部下近万大军分裂出阵,猛扑向辽军右翼大阵,以优势兵力猛攻辽军敢分裂出来截击宋骑兵的步兵团,并包抄攻击威胁辽军侧翼......

有和姬文康一样边将出身,要紧时顶用的孙培芝及时接应。陈淬和仓皇皇汇合过来的王文德部,在步军铺天盖地的箭雨掩护下幸运摆脱了辽骑与步军截击合成的强悍追杀。

到了这一步,身为大将,谁顶用,谁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瞎鸡儿狂妄,再次明显展现区别开来。

陈淬达到了出击的目的,并没有退回到后方本部大军那。

他命令受伤不能再战的骑兵负责卷着无主战马继续奔向本部,把马交给步军处理,这些骑兵的伤势也能得到及时处理,包扎了伤口后再战也不必回来,就守在本部大军侧翼。他带剩下的主力骑兵在孙培芝部步兵掩护下,配合孙培芝的大军大战辽骑兵和步兵,而且能配合得很好,压制住了辽骑的自信凶狂也确实灵活强悍的攻击威胁,也对辽右翼大军形成侧击压制态势。

反观王文德,轰隆隆只顾奔向本部,跑到半截才发现只有伤兵和无主马回来,老家伙的老脸皮再厚实也不免一红,自己这是被辽军的强悍战斗力吓掉魂了,失魂落魄间竟然没想到再战,下意识里只想着快快逃回后方大军那获得安全和喘息......没有陈淬的反衬也就罢了,有了反衬,他这老脸丢大了,显露出他是如此无能还如此的贪生怕死无胆.....简直颜面无存。

这个脸可丢不起,否则以后没脸在军中立足,他赶忙呼喝下令,带队又返回了孙培芝部这边,和陈淬一样配合步军大战。他也不敢不奋勇坚持返回。他害怕一回到本部那,就会被欧阳珣派来的执法军当场砍头正法以惩罚他胆敢公然违抗统帅军令的死罪,并拿他的脑袋警告全军。

老家伙羞愧之极,加上害怕了军法处置,恼羞成怒与畏惧军法形成的就是咆哮着红眼大战,也确实武力高强,骁勇能打.....总算体现出些老贼当军中高官吃军饭的本事,也起到正面作用。

..........................

右翼辽军再次露出卑鄙伎俩。

军阵一裂,隐藏在队伍里面的宋人俘虏出来了,也有一万左右,被凶暴驱赶着顶在前面冲击宋军大阵。

不知该怎么评价的,狗剩,别开枪,我是你爹....的一幕又出现了。

有了右翼军的惨痛教训,这回,左翼军对此的反应更迅速更猛烈坚决,箭雨、火药一个劲打过去,把这些争当辽国顺民或体面官却当成了挡灾替死鬼的宋人干掉更多吓得更惊慌,但也仍然没能断掉冲击,在辽军同样的箭与火药疯狂攻击下,前锋防御也被破......

辽右翼军由于骑兵精彩翻倍的胜利,刺激得步军也士气大振,整个右翼由原本的贪婪而奋勇变得越发有了优越感,我辽国儿郎就是比宋国的懦夫强....打得也就越发自信而凶猛敢上。

相反的,宋军菜鸟们则由骑兵战的堪称惨败,看到了辽军的强悍,军心动摇,士气不免低落,精通水战却不会玩抗辽陆战的杨温和怕死之极的李从吉,指挥又不利,左翼军步兵靠着有边关经历会打仗的孙培芝和韩世清奋力指挥各自的一万兵力,克制了辽军攻势,这才不导致崩溃大败,但整体形势却极不利。兵力是对手双倍,有四多构成的优势,却被辽军打得处在下风。

这么打下去,后果难料。

有可能,宋军菜鸟们在肉搏厮杀中惊喜发现辽蛮子也并不是那么能打可怕,恢复起士气信心.....也极有可能是,在火药这种大杀器导致的更血腥惨烈恐怖场景中,宋军越发丧胆,溃逃.....

而这一切,原本是不会这样的。

若是王文德不悍然抗令出战,辽军此刻的宋人炮灰战术就不会得逞,会被宋左翼骑兵大军从外侧杀入两军之间,高速奔腾的战马骑兵群能轻而易举撞击、践踏和屠杀个对穿,宋人炮灰即使是上万人之多,这一冲也剩不下多少,就不可能担负起为辽军冲阵破阵的作用。宋军大阵就不会容易破。辽军想打开缺口杀进去消掉宋军的火药弓箭优势,就得用将士的命硬拼,必须付出惨重代价。而这个代价却是辽右翼军付不起的。他们本就兵力少,指望以少胜多,但折损到太少了,以一万多人还想牵制甚至杀败兵力雄厚的对手,那就不是骁勇自信,而是愚蠢可笑的妄想.....

还有,宋骑兵毁掉宋人炮灰,到了里面双方中军相对的广阔空间那,能在内侧对辽右翼军步兵大阵展开游击威吓并伺机杀入大阵中,以五千战马奔腾的可怕冲击,搅乱甚至杀崩溃两万多点步兵的薄弱阵式,这真未必有多难。辽军右翼轻易就惨败了,会直接危及辽军全局大败......

可惜,欧阳珣和赵岳的打算,被王文德的一己之私就这么轻易毁了。左翼军只能血拼....

私心太重的小人,已经很可怕了。傲慢自大的人却更可怕。你是老板,小人私心重却未必敢不听你的命令擅自乱为。傲慢自大的人,尤其是此类小人,他听到你的命令、交待的任务,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服从如何去完成,而是立马找此令此事中的破绽和不可行,找理由抗拒你,你控制不住他,他会按自己的喜好、目的等造成的心思去擅自乱为胡为,自信满满,得意洋洋,结果往往毁掉你的计划目标,造成大祸。他有拒不服从你的傲慢胆量和闯祸本事,却没本事承担灾祸后果,闯祸后,无非是拍拍屁股尴尬却不服辞职走了,潇洒去别处继续....你这个上司得担着后果.....

太自私的人不可用。

傲慢自大的人,即使再有才也更得慎用,最好是无视之,不用。否则他能带给你更惨损失。

......................

辽军中军主力也已悍然动了,浩浩荡荡涌过来。

更可怕的是有五六千凶悍骑兵打头阵.....一千骑兵已经能撼动四万宋军了,何况是这么多.....

决定生死的最紧张时刻到了。

宋军中军大阵前却还有大量宋人难民聚集在这咆哮冲撞阻挠干扰着大军防御。

这些人是从左右两翼那侥幸逃出来的炮灰宋人,合计有两三千之众,都是最胆大刁钻的。

“我们是赵州人,快放我们过去。”

“我们是你们的父老乡亲,凭什么不让我们进镇子躲避兵灾?”

“我们交粮纳税养活你们。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吃我们的饭穿我们的衣却没本事保护我们百姓,让老子落入辽寇手受尽惊吓折磨,这全是你们这些当兵当官的废物无能。爷爷好不容易从虎口逃出来了,你们只要打开军阵放条缝,我们就能逃到镇上。你们这些丘八混蛋竟敢不肯.....”

“欧阳珣,你是贤良士大夫爱民好官哪。你敢不放我们进镇?你敢不保护我们父老乡亲?老夫是山西大儒xxx,老夫有很多士林朋友,弟子更是多得广布天下,你如此冷漠对待百姓,就不怕老夫揭发你的丑行罪恶?老夫若是死在战场上,你就不怕被天下读书人谴责臭了名声?”

“欧阳珣,你这个沽名钓誉的王八蛋,还不赶紧放本官入镇?难道你是叛国狗贼,丧尽天良想用辽寇的屠刀残害我大宋百姓?你担得这罪名吗?你敢不放我们进去,就等着被朝廷问罪吧......”

..................

性命交关时刻急眼的各种疯狂怒骂如狂涌的潮水般冲向中军将士和镇上的欧阳.....仍是那个调调,当了叛国顺民卖国求荣官,却不知有罪而忏悔,毫无羞愧心,理直气壮要求保护.....

这帮人的丑态和嚣张,别说是被骂的焦点欧阳珣了,就是那监军狗太监和无耻坏蛋骠骑大将军也气愤得胸膛都快炸了。他们也清楚这帮人落入辽军之手成了难民俘虏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辽军南侵前,欧阳珣就已经下令坚壁清野,希望当地百姓能主动搬家离开,先在别处躲躲,避开这处沦落为战场的灾难,别处又不是没有足够多的闲置房舍供赵州人暂时落脚生活,搬走了,根本不用忧虑到异乡了就陷入无处可居得挨冻受苦煎熬死掉。当地官府官员也照样可以在辽军南下时弃城去别处躲避.....为的就是腾空赵州,让辽军来后一粒粮食也得不到,得陷在这.....

眼前这些宋民宋官落入辽军之手,那只有一个原因:起了叛国心,留在这等候辽军接收当功民.功臣,过当辽人的好日子...

当了卖国贼叛国贼了,让辽军得到了原本不能得到的粮食,毁了欧阳珣坚壁清野的战略计划,论罪全该死一万次,竟然还敢理直气壮谴责宋军,敢叫嚣辱骂威胁欧阳珣,竟然把自己做了叛国选择却意外遭到野兽辽军虐待的不幸和怨愤发泄到宋军头上,全怪欧阳和宋军不对......

就你们这帮狗都不如的东西,还想进镇子和大军统帅部在一起?

谁知道你们进镇子到底想干什么?

看看你们叛国了却还敢如此张狂的样,没丝毫羞惭悔改意,怕是贼心不死,还想观风投机.....这镇上可是屯积着大量火药弓箭粮食,却只有四千来人把守。守镇将士们全得守在镇墙上严阵以待,根本没工夫巡察看守镇中这些最要紧的物资,只能由些不上战场的伙夫马夫老兵看着。你们这些刁钻阴险卑鄙无耻.....自甘下贱.....狗都不稀得吃的东西,进了镇子,趁机作乱,不稀奇.....你们还想进镇子当大爷待着?谁特么敢放你们进来啊?你们已经是群人性泯灭的战乱臆症疯狗啊.....

仅仅是为事关宋王朝生死存存亡的大局,为了镇中军事物资的安全和此战能顺利稳妥展开,也决不能心软放这些宋人入军阵进镇,何况这些人本就罪该万死,本就死不足惜。欧阳太尉不肯放,没做错,是千真万确的英明正确,就该心狠。宋军不肯打开军阵放行也没错,而且是好样的,晓得此事的轻重利害,更主要的是体现了严守军令的素质,大帅不开口就决不敢私心乱为。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命安全,为了自己的小命,别说眼前这点逆贼难民,就是忠诚大宋的良民,他们也决不会仁慈,死多少人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在乎。他们也真心巴望着宋军能打胜这一仗,此刻个个义愤填膺,正义凛然,难得的和欧阳同仇敌忾了。

监军眼望着辽军如洪水一样涌来,辽骑如可怕的风暴扑来,惊恐中红眼指着那些还在更疯狂冲击军阵更猖狂大骂欧阳珣和宋军的那些宋人,尖声大叫:“太尉,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心软哪。那些人都是疯子逆贼,放进来必是大祸。他们伺机毁了镇子的弓箭,点了火药库可怎么办?”

骠骑大将军也急眼道:“太尉大人,您可千万别顾忌名声就点头放行啊。本官和监军大人可为你作证,啊,还有还有哇,在这的全体官员将士都会为您作证,您不救,是为大义。您所为一切皆是为了天下众生,为了我大宋,为了我皇.....您英明无比,名声只会更高尚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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