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厂创建以来,一直是在暗中监督大魏的朝堂,不说是秘密监视着大魏朝臣,也便是对于那些王孙贵胄布有耳目,即便高长乐和李劭出使一趟北燕,却也没有半分耽搁东厂的差事。

就算嘉元帝病重休朝的这段时间,朝堂上也是办差依旧,没有见到过半点风浪,甚至半分端倪都不曾有,可谁知道,在今日,竟然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直接打了元浩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宫中禁卫首领冷闲云!

有了冷闲云的倒戈相向,便是直接控制住了皇宫,即便是城外守城将领忠心,想要带人来营救,怕也是来不及的,东厂人数有限,且事关重大,倘若东厂集体出动镇压,势必是要见血的。

到时候即便是将白贵嫔等人的野心昭昭给制止住了,势必也是会叫大魏大伤元气。

眼下周边各国皆是虎视眈眈,稍一不慎,便不只是皇位落入他人之手这么简单,有可能是整个高氏江山的倾覆!!

看起来大魏表面上依旧鼎盛,实则却是如风雨中的浮萍一般,摇摇欲坠。

而那白贵嫔和宋生,说什么去颁布圣旨册封太子,分明是逼宫夺位!!!

“怎么办大公主?!?”

高长乐目光沉了几分,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嘉元帝,柳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元浩在一旁忧心忡忡的催促,而高长乐则是仿佛心里面在做着艰难的抉择一般。

“大公主,咱们怎么办?”

“属下可否去调动东厂的那些厂卫动手?”

明明这般危机的时刻,督主却是远在姜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程度,其实高长乐是坐视不理还是直接动手,都是个两难的境地。

若是高长乐带着东厂的人成功将白芙吟和宋生拦截下来,那么,白芙吟极有可能会对高长乐反咬一口,称高长乐不过是公主身份,还是个外嫁远去的公主,却用北燕之行掩人耳目,私下回宫,对父皇下手,对贵嫔和八皇子下手。

到时候,白贵嫔和宋生大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高长乐的身上,那高长乐本是好心解救嘉元帝,却成了大魏的罪人!

若是高长乐和东厂失败,输给了白芙吟和宋生,那么后果便不用言语了,不光是高长乐,就连嘉元帝,也一起要死!

即便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千难万险,步步惊心,可是高长乐却依旧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嘉元帝和他最看重的江山就这么白白的落入白芙吟的手中。

即便是会顶着风险和危机,高长乐也绝对不会后悔!

高长乐紧紧的咬着唇,须臾,像是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决定一般,“去。”

“现在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调动所有东厂厂卫可用人手。”

“彻查那些有所异动的大臣,确切掌握他们所有的把柄和短处,本宫要亲自出宫。”

高长乐脚步匆匆,却是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身体顿住,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嘉元帝,“埋伏在宫中的厂卫尽数调来护在父皇身边,万万不能再叫父皇有任何损失!”

“在此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父皇半步!”

希望李劭能快些拿了紫曼陀的解药,快些救了嘉元帝脱离险境,这样……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感受到了高长乐眉眼间的不怒自威,元浩重重的点着头。

“是!”

——

姜国。

曼陀庄。

紫曼陀的毒性尚且还存在于体内,但起码,经过两日的调息和内力逼迫,让李劭的身体不再像当初那般软绵绵的无力,元一也从昏迷当中清醒出来,二人所带着的厢房外面,除了每日打扫的花奴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人出入了!

那红羽当时怒气冲冲的离开,就像是将李劭和元一这两个人给忘记了一般。

“督主。”

“您还好吧?”元一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满是警惕,“总觉得这曼陀庄处处透漏着诡异,一个普通的种药的药庄定然不会这般守备森严。”

“咱们现在怎么办?”

“是继续留在这里,以观后效,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李劭调动着真气,将那紫曼陀的毒性压制在体内,声音坚定,“朝堂变幻风云难测,我们已然走了三天的功夫,这三天的时间也不知大公主和皇上安危如何,倘若再继续逗留下去,便是拿到了紫曼陀也没用了!”

“是!”

“属下明白!”

听闻李劭这般开口,元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起来,苍白的脸色上目光满是决然,“不管督主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属下都誓死追随督主!”

“将所有埋伏在姜国的东厂厂卫调动出来,若是不能智取,便硬抢!”

李劭和元一并非是孤身前来姜国的,在这姜国的土地上,依旧有着一批精锐的东厂厂卫时刻埋伏着,倘若李劭和元一的烟雾弹一旦响起,便会顷刻之间杀入这曼陀庄。

还有……

李劭本身背后的势力。

李劭剑眉紧拧,那双深邃的眸子目光幽深,他对紫曼陀,不管豁出去多大的代价,都势在必行!

两人脚步匆匆的踏出厢房,再度到了那一片紫曼陀花海的面前,烟雾信号从怀中掏出来,很快便纵横天际,在天边绽放出来了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

刷刷刷——

曼陀庄的眼前,瞬间出现道道身影,皆是武功强势,且,其中不乏有些人,并非是东厂的厂卫!!!

“督主!”

“主子!”

那些东厂厂卫微微一愣,看着那些张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很快的便反应过来了!

李劭剑眉紧拧,目光悠远的看着那成片的紫曼陀花海,薄唇轻启道,“小心应对,万不能再沾染那花蕊的毒气了!”

“是!”

训练有素的东厂厂卫当即掏出了黑布遮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屏息凝神的朝着那紫曼陀花海奔去。

近乎是在同时,红羽那抹红艳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李劭的面前,抬腿脚腕凌厉的朝着李劭攻击过去。

二人瞬间在紫曼陀花海的面前打作一团。

砰砰砰——

红羽手中长剑凌厉,手腕翻转之间剑尖直逼李劭的脖颈,而红羽身后所带着的那些曼陀庄里面的护卫更是瞬间便和李劭的东厂厂卫还有他的亲信缠斗在了一起!

红羽的一双墨眸目光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一头青丝浅浅仅用一只通体镂空的红珊瑚簪子绾起,身姿矫健曼妙,手中长剑却杀意凛然。

李劭蹙紧眉心,腰间长剑亦是被红羽逼了出来。

长剑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铮铮的声响。

长剑泛起的寒光,更是乱了两人的眼睛。

李劭纵然是体内还有着紫曼陀的余毒,可是武功却也是各种翘楚,而红羽竟能和李劭不相上下,实在是难和普通的闺阁小姐相比较。

“我待你不薄。”

“你偷入我曼陀张盗取我庄上的紫曼陀中了毒,本姑娘将你从庄子外面给捡了回来,还替你喂了药,可是你呢!”

“你就是这般来报答本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红羽厉眸娇喝道,“你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曼陀庄砸场子!”

长剑穿过李劭的脖颈,杀意凛然。

李劭沉眸,身体在半空翻转,堪堪躲过那来势汹汹的剑雨,“冒犯之处在下已经明言,实在是那紫曼陀对在下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

“在下很是要紧的人正等着那紫曼陀来救命!”

“姑娘贵庄上的紫曼陀不计其数,便是给在下一朵也无妨,可是姑娘却是迟迟不见人,也不肯说出来交换的条件,在下这才带着人过来强行夺走,也是不得已。”

面对红羽的步步紧逼,李劭应对自然,幽深的目光更是直直的落在那红羽的身上,“且在下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姑娘。”

“这紫曼陀本是贵庄上所产,应当是每一株都有着用处和出售的记载,缘何明明是姜国的毒,却偏偏的到了我大魏的皇宫!”

铮——

二人长剑在再一次碰撞之后便各自退去。

李劭声音幽幽,红羽脸上的表情更是意味不明。

然而,姜国曼陀庄上的毒为何到了大魏皇宫,怕是这个原因是不言而喻的。

李劭不问自取是不对。

但是这个前提是。

是她曼陀庄所栽种的毒送去了大魏皇宫,害的大魏皇帝危在旦夕,李劭才不得不千里迢迢过来。

光是这毒来自曼陀庄,便是有无数个借口和理由将这曼陀庄里面的人尽数抓获,然后好生的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李劭这般只是想要拿走解药去救嘉元帝,而不想牵扯到其他的人,已然算是很是本分了!

“姑娘若是迟迟纠缠不放,到时候,只会是让我们两败俱伤,甚至,重则便是要牵扯到大魏和姜国两国的臣民。”李劭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想来姑娘也是不想看见大魏和姜国这般动手,牵连到了两国无辜的百姓,到时候……姑娘所精心护着的曼陀庄,看着这一株株开的正盛的紫曼陀,怕也是要在铁骑之下被夷为平地了!”

红羽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劭,凤眸之间满是怒意,“你喜欢的人就当真那么好。”

“便是让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去和她团聚?”

李劭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重重的点着头,“是!”

“也罢!”

“我一向是不喜欢和别人抢东西。”

“既然你已心有所属,那本姑娘若强行强求你,岂不是显得本姑娘是嫁不出去之人,还要强行嫁给你。”

“可我曼陀庄的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好拿的!”红羽目光锐利,“尤其还是这被朝廷下了禁令的,珍贵异常的紫曼陀。”

李劭目光幽幽,“那姑娘想要如何?”

“你欠我个人情。”

“我一直都想去大魏好生的玩玩,你负责招待我,负责我一切的花销。”

红羽突然浅笑嫣然的向着李劭开口,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妩媚风情,“我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这般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倘若再能找到个和你这般差不多唇红齿白的少年回来给我做夫君,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李劭当即点头,“若这紫曼陀当真能救了在下想要救的人,便当做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日后姑娘大可以吩咐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却不违背本心的,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红羽沉默不语,袖子中事先准备好的锦匣却是扬手丢在了李劭的怀中,“你要的东西,拿去。”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承诺。”

“多谢!”

李劭脚步匆匆,不敢有任何动作耽误时间。

红羽看着李劭那疾行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了李劭,“还有,我叫孟红羽。”

“你记得我的名字!”

——

盛京。

齐国公府。

一顶秘轿悄然踏入齐国公府,将那已经准备好一切,正打算上朝的老齐国公堵了回去。

老齐国公微微错愕的看着那缓缓从轿辇中下来的高长乐,“大公主您……?”

然而,老齐国公话还未说完,便是被高长乐身后的那些护卫给震慑住了,老齐国公顿时间便变了脸色,“大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朝堂之中出现了些差池,父皇为了肃清奸佞之臣特意派遣长乐带人过来,保护好齐国公府上下的安全,还请这段时间,齐国公好生的待在府中,莫要随便踏出房门,以免有所损伤,到时候,长乐便没有办法同父皇交代了!”

嘉元帝一世英名,可惜膝下的皇子却是贤德有本事的已经早故身亡,而活着的便是庸诺和年幼,眼下面对大魏朝堂和后宫这般险境,没有一个是能顶住大梁成事。

不得已,便必须由高长乐这个长女撑起来重任。

高长乐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态度威严,身后那些严正以待的东厂厂卫,不容许老齐国公说半句不字。

老齐国公的脸色很是微妙,尤其是在看着高长乐那凤眸之间的不怒自威的时候,更是目光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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