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王七年,中原大地一片战火。

姬康正在辽地沓氏县兴建盐场的时候,秦王嬴稷派大将白起起兵十万进犯韩国,占领了韩国少曲、高平两城。

随即就借道韩国,从南方进攻赵国,赵国急忙派大将廉颇前去抵抗。与此同时,姬康的祖父武成王不顾大臣將渠、乐间的反对,派大将荣蚠率十万燕军从北方进攻赵国,配合秦国南北夹击赵国,但得到了赵国大将,剧辛好友庞煖的激烈抵抗,进展缓慢。

而北方的匈奴单于,看到机会后,率领十万狼骑南下,进犯赵国的代郡,被赵国大将李牧所阻。赵国无奈,姬康的外祖母赵威后迅即派人到齐国求救。

虽然中原大地战火纷飞,但齐国都城临淄城外的稷下学宫,却仿如世外桃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稷下学宫创建于齐威王时期。齐威王初即位时,喜好声色,饮酒作乐,常常通宵达旦而不理朝政。但随后在稷下学宫‘祭酒’邹忌、淳于髡的劝谏下振作起来,决心改变齐国的现状,进行变法改革。被后人形容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齐威王任用邹忌为相,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进行变法改革。他从考核官吏,赏罚分明,树立清廉的风气入手,烹了阿大夫,封赏了即墨大夫,并“谨修法律”,实行法治。

齐威王还广开言路,奖励批评,从而揭露弊政,以便于改革;重视人才,选贤任能;加强边防,积极奋战。

齐威王不以珠玉为宝,而以人才为宝。戍守边防的田忌、檀子、黔夫等都能独当一面。而且用人不受宗室血缘关系的限制,往往破格提拔。邹忌出身为布衣之士,孙膑是从魏国逃来的“刑余之人”,淳于髡本是髡钳家奴,为赘婿,都被委以重任,位在上大夫之列。

齐国也正因为在稷下学宫,源源不断培养的人才支持下。让齐国成为当时的各诸侯国的霸主,即使是当时强大的晋国、秦国也被迫“臣服”。

而被姬康前世所津津乐道的“百家争鸣”,也是在以稷下学宫为中心园地,积极而促成的。

但现在的稷下学宫,正处于极其尴尬时期。由于今年刚过世的齐愍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也不听从稷下学宫的许多正确建议,反而因理念不同,对稷下学宫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不多加重用,让稷下学宫已经呈现出没落的迹象。

正是此刻,剧辛的几封来信,让原来与剧辛一起被称为燕国的“四大名臣”、现正在稷下学宫任教的邹衍,内心起了波澜。

农历七月,炎炎夏季。

清晨的稷下学宫,凉风习习,难得让人感到一丝清爽。

学宫外是一大片葱茏油绿的田畴,而此刻有两个老人正漫步在这田畴小路之中。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身体略胖的男子正在对身旁的老人说道:“邹衍兄,燕国如此待你,你还要相信剧辛的话,要去燕国么?难道你在燕国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

这位说话男子的旁边的老人,额上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虽已六十出头,但亦然显得非常儒雅俊朗,正是被姬康和君相剧辛念念不忘的邹衍。

听到五十多岁男子的话后,邹衍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稷下学宫,摸着自己已经发白的胡须,缓缓说道:“仲连兄,让我不信任人很多,但不包括你和剧辛兄。与剧辛兄共事多年,我还是比较信任剧辛兄的。”

然后转过身来,面朝北方,对鲁仲连说道:“昭先王去世前,嘱我看护好燕国,但老夫无能,愧对昭先王所托,老夫……老夫有愧呀!有愧呀!”

怎能忘记当年初到燕国时,那位年轻的君王,亲自抱着扫帚为自己扫地,怕尘埃落到自己身上的场景;

怎能忘记自己在批阅政事时,那位年轻的君王悄然进来,亲自为自己倒水,侍立一旁的场景;

又怎能忘记,那位已经变得不再年轻,头发斑白的君王在病逝前,亲握自己的双手,嘱托自己看顾燕国的场景。

忘不掉呀!真的是忘不掉呀!

看着语带哽咽,已然泪流满面的邹衍。做为邹衍多年好友的鲁仲连,也深知自己这位挚友内心的牵挂。

叹了一口气,感慨地对邹衍道:“这位剧辛信中所说的公子姬康,真的有他所说的那么好么?别忘了,这位姬康公子还是个六七岁的稚嫩孺子呀!”

邹衍摇摇头,对鲁仲连说道:“现在中原大地,战乱频频,民不聊生。天地感应,而出妖孽聪慧之人,以救苍生,不足为奇,这也不正合我道家之述么!

更何况,从剧辛所来得几封信中可以,这位公子所做之事,确为精彩艳艳。建造学堂、招募流民、建库开渠、开荒建田、兴办产业等,许多都是我和剧辛他们想做都做不到的呀!而其所书《少年燕国说》,更能看到其志呀!

仲连兄,我意已决,此番前去燕国辽地。看辽地是否如剧辛来信所说,如是,老夫愿凭残躯之身,辅佐这位公子;如不是,老夫再回归故土,埋土乡梓,再不问天下诸事。”

鲁仲连见此,也不再劝,大笑道:“现在我齐国的齐王,所作所为,着实让我等失望。即如此,我也陪你这老儿到辽地一趟,看看这位公子,是否值得你这老儿辅佐?如果真像剧辛那老儿所说,我也留下,也未尝不可。”

邹衍听到鲁仲连也愿去辽地后,高兴地一把握住鲁仲连的手道:“仲连兄,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

鲁仲连看邹衍如此表情,嫌弃地甩掉了邹衍的老手道:“看你如此,怕早已心有归属了吧!邹衍兄,你也不能着急,我等要前去燕国辽地,需告知学宫‘祭酒’荀子,待将稷下学宫手中之事办妥之后,我等再前去不迟。邹衍兄,我知你已心如归雁,但不能失礼呀!”

邹衍看到鲁仲连脸上的表情,讪讪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鲁仲连见此,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邹衍道:“那在辽地任相的剧辛老儿不是说,现在他们那个新成立的襄平学院不是缺少教员么!各个部门也缺人才么!我们能多带些人去就多带点人,另外也要多准备点文章典籍,你现在可不能操之过急,我看我们明年春去,对稷下学宫和‘祭酒’这边也算有个交代。”

邹衍连连点头道:“仲连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呀!”

回到稷下学宫后,邹衍和鲁仲连就去拜见了现在的‘祭酒’荀子。

荀子,赵国人。即使在姬康的前世也是大名鼎鼎,与孔子、孟子一起被称为儒家思想的奠基人。

现在,做为已两次出任稷下学宫‘祭酒’的荀子,因受稷下学宫“百家争鸣”的影响,思想已趋大成。在继承了儒家思想精粹的基础上,又吸纳了‘百家’的长处。

虽被姬康前世诸多儒家人士认为荀子的后期思想已不是纯粹的“孔孟之道”,但就历史的发展潮流来说,荀子的思想显然比孔子、孟子更加完善,对国家的治理更有好处。

现近五十岁的荀子,已知天命。对前来告知自己,明年要去辽地的邹衍、鲁仲连两人道:“现在的齐国,已完全不再重用我稷下学宫之人。我学宫也是步履艰难呀!我也知道邹子对燕国的情怀。

你二人把学宫的事安排好,就去吧,到那里看看,如若不行,你等二人再回来即可,别忘了这稷下学宫,始终都给两位保有一席之地的。”

“多谢祭酒体谅我等二人。”

邹衍和鲁仲连两人对着这位令人尊敬的“祭酒”,躬身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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