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李恪大呼一声,冲出书房,“陈其,准备车架,陪本王进宫,”然后,一把拉住候若依,神情激动的说道,“若依不可能,父皇不会下这样的旨意,本王即刻进宫禀明父皇,让他收回旨意,再将你赐婚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若依的手,就向外走去。

候若依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跟候若依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仿佛陷入了癫狂状态。

“诺。”

此时回答李恪的不是陈其,而是黑衣卫中的双煞之一的阴煞王中长。

“殿下。”

若依挣脱李恪的手,反身从李恪身后将他反手抱住,语带哽咽的道,“殿下,你冷静一下,圣旨一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不要这样好吗?

若依很怕的。”

候若依看到李恪的癫狂举止岂能不明李恪对她的心意,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的离开。

爱情就是这样,在不曾拥有的时候,它就像一只无人理睬的丑小鸭。

但是,当你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它就像是天上的天鹅,会引来无数人妒忌的目光。

候若依明白让自己许配给李承乾是某个有心人的安排,打击的目标自然就是李恪。

不然以自己和李恪长时间的交往,平常人岂能冒这么大的风险甘愿得罪李恪而给自己和李承乾做媒。

然而,她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男女之事,媒妁之言,都得听从父母之命,岂是由自己做得了主的。

再说皇上的圣旨已下,就是自己的爹爹都要听从,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阻止李恪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旨意。

自己已经跟李承乾有媒妁之约,如果此时李恪进宫让皇上收回圣旨,请求皇上下旨将自己许配给他,皇上会怎么看李恪,朝中大臣会怎么看李恪,长安百姓会怎么看李恪,天下读书人会怎么看李恪,大唐百姓会怎么看李恪?

候若依想到这里,身体不由的在颤抖,如此照自己推断,那么这个设计打击李恪的人心计之高,手段阴狠,堪称举世无双。

不动一兵一卒,只用只言片语,就能将李恪推到天下人的对立面。

候若依此时什么都不敢想,就想尽自己的努力阻止情绪失控的李恪进宫,等他清醒过来,就会明白这是有人在算计他,他就不会如此偏激的行事。

候若依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李恪被她抱住,静静的屹立在满天的风雪中沉默不语。

半响,李恪突然平静的说道,“若依,本王知道这是有心人在算计本王,即使如此本王也要进宫。”

李恪掰开抱住自己的候若依的手,在雪地中屹立了片刻的李恪此时已经被冷风吹的从刚才的打击中清醒了过来,他语气不容任何人质疑,“若依,本王这一生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有些是本王故意丢弃的,有些是本王无能为力挽回的。”

说到这里,李恪举目望向向南的方向,他想起了前世的以诺,想起了今生远在江南的长孙冰凝,“如果本王因为别人的算计就这么退宿,就这么妥协的话,那今后本王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自己都会痛恨自己。”

李恪好似在沉思,又好似在回忆,“自从父皇登基,本王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东西你要是去争取就还有希望,如果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了,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也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本王必须进宫面见父皇,虽然本王知道此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但只要有一分一毫的机会,本王就一定不会放弃,就一定努力说服父皇收回成命,让他下旨赐婚于你我。”

候若依听完李恪的话震住了,他不知道李恪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是,她听到李恪为了不失去自己,甘愿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她被感动,她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死了,此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但是,爱一个人就始终会为他着想,候若依爱上了李恪,想的永远是李恪。

所以,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诫李恪,但还是不想让李恪真的走上劝谏这一步,所以只能从李恪的利害关系陈述,哀求道,“殿下,你既然清楚了有人在借用此事陷害你,那你就不要进宫好吗。

你知道吗?

如果你真进宫面见了皇上,你将此事说出来,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到时候你不仅失去的是皇上的宠爱,还将失去天下百姓的心啊!”

“若依,不要再劝本王,本王心意已决,便不会更改,你快回去吧,在府中等本王的消息,小心着凉。”

李恪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向走廊而去。

此时他的心里在想该怎么跟李世民进言才能让他收回旨意,怎么诉说才能让他赐婚给自己。

然而,两个人的争吵惊动了府中杨恩,马周和刘仁轨等。

他们以为王府中有人刺杀李恪,便领着一帮黑衣卫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李恪的话,看见李恪甩开候若依的一幕。

“你们快劝阻殿下,别让他在此时进宫啊。”

候若依此时已经没有了对策,他看到马周等人,相信他们知道皇上下旨把自己许配给李承乾的事,但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李恪,可能就是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才会隐瞒了下来。

“殿下,皇上已经下旨,此事已成定局,你进宫也无济于事...”马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恪阴冷的目光盯住。

马周突然感觉自己就像赤果果的站在李恪面前一样浑身感觉到不舒服。

他被李恪盯的内心一颤,便生生将还没有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一旁的许敬宗看到李恪眼中露出的寒光,低头不语,但他内心非常震惊,汉王殿下一个月不见,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雨,现在的他已经无形中露出霸王之气,眼神越来越像皇上了。

李恪将目光移到许敬宗身上,见许敬宗低着头,便对进来的王中长说道,“车架准备好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上车。”

王中长恭敬的回答。

“恩。”

李恪点点头,不再理睬众人,在王中长的护卫下出了汉王府。

李恪来到甘泉宫的御书房,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章,“扑通”李恪跪在李世民面前,“父皇。”

李世民抬头,看到是李恪,便和颜悦色道,“恪儿,不用行礼,快起来,这几天政务繁忙,朕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今天看到你身体没什么大碍,朕也放心了。”

李世民一边说话,一边翻阅奏章。

“父皇。”

李恪刚要说话,就见李世民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奏章放在玉案上,语气和蔼的道,“你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跟朕说吧?

什么事情起来说话。”

他语气中透露的威严不容别人抗拒。

但是李恪对李世民的话不予理睬,依然跪着说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李世民眉头微皱,他猜出了李恪来此的目的,沉声说道,“如果你是为了你大哥承乾婚事,那就不用再说了,此事朕心里有数,你回去吧,这件事你不该插手。”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李恪迎着李世民严峻的目光说道,“自儿臣跟候若依相识,便彼此欣赏对方的才气,后来通过相处早已心有灵犀互生爱慕,只因时日尚浅,又因儿臣还未举行冠礼,便没有禀报父皇,如今....”“够了!”

李世民打断了李恪的话,吼斥道,“候若依已经许配给你大哥李承乾,你现在在此妄言你和她的事情,是在亵渎你大哥和候若依的亲事。

你不用再说了,下去吧。”

李世民缓缓的摆摆手,“今天你说的话就当父皇没有听到,你也没有说过,外人也不会知道你说过什么。

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休要再提。”

他的话果断而又坚决,不容李恪反驳和质疑。

李恪见李世民没有答应自己,连自己的解释都不听,便伏地而泣,“父皇,儿臣....”“逆子,你还要让朕说多少遍?”

李世民终于怒了,他“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怒视李恪,“朕念你出使突厥有功,便不予追究你如此亵渎兄嫂之罪,但你竟敢不知进退,一而再再而三的亵渎你的兄嫂,你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劳朕就不敢治罪于你吗?

那朕现在就...”然而,李世民说到这里突然不再说话,因为此时他看到满脸泪水得李恪,不由心中一阵酸楚。

此时的李恪哪有在大殿上侃侃而谈的风雅,哪有在面对出使突厥时的舍我其谁,哪像是一个能写出《满江红》那样豪迈诗句的大唐英豪啊。

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受了委屈跟自己的父亲诉苦的孩子。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作为父亲的李世民呢?

所以,在看到李恪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时候,李世民刚要说出治李恪罪的话被生生收住。

他微微感叹一声,然后走到李恪面前将他扶起,露出了慈祥的面孔,就像一个慈父教导自己的儿子一样说道,“恪儿,你要知道世间没任何事情是完美的,你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从中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么你相应的就要为此而失去另一件东西。

父皇知道你会明白朕今天跟你说的这句话,即使你现在不明白,迟早都会明白父皇的意思。

即使你今天痛恨父皇,但当某一天你理解父皇的意思的时候,你才会明白父皇的心意。”

说到这里,李世民便不再言语,同时制止李恪开口说话。

他在御书房面朝北方,像在沉思,又像在犹豫不决,更像在下一个难以决断的决心。

少顷,他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语气强硬的说道,“过完这个年,明年你就带上苏定方和他的八千骑兵去并州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回长安。”

同时,他将目光定格在李恪的身边,告诫道,“此事以后修要再提,要是让朕发现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对你大哥李承乾有所不满的话,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儿臣明白。”

李恪被李世民的目光盯的全身发冷,被他这句话给震的内心颤动不已,躬身退出了甘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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